她說她有乾屍癖,一具南宮神翳的枯髏可愛得讓她興奮了老半天。
我說妳真妖孽。其實我也是。不過我不喜歡乾屍,我要個有血有肉有呼吸的南宮神翳。
這樣得吧,你說九個關鍵詞,我下去整理成文。不可以惡搞哦,我這次要寫正常的東西。
於是我出了枯骨、霧、危崖、散髮、歌舞、巫祝、火、撫箏、桂花釀。
她說妳是看九歌看瘋了,別要巫祝吧,我可搞不出來,還有妳能想像南宮神翳又唱又跳的樣子嗎。
我說苗文化嘛,我對神秘的東西特別感興趣。噗嗤舞也不是叫他跳。好吧,那就替成薰香。
結果出來,用了枯骨、霧、散髮、薰香、火、撫箏、桂花釀。我又張口要雪,就成了這個樣子。
這不過就是,擬把疏狂圖一夢,和故事裡的他和他一般的。
文/fuhsi
一.水一方
一.水一方
這一日初冬天氣。
南宮神翳使人劃一片空地,掘了方池塘,一兩畝前後,滿植蘆花。
認萍生煙管倚著頭,斜在窗洞裏看他。
“別剃了骨頭似的,端是有些坐相。”南宮見不得萍生趴在窗格子臺上。一腦袋散了銀瀉,糾纏了外面的迎春柳條兒,嫩得黃了芯兒,與鵝黃的認萍生纏在一起。
這個樣子的時候,他就揪了那幾撮冥頑不解的頭髮,真解了也傷了那麼些許,且小聲咒這樹曲蟮一般惹人討厭,好像不知道本身也是一隻曲蟮。
“是了是了。”認萍生坐直了身體,“許你挖坑又埋土。獨獨我扒個窗戶不行。”
南宮笑著看他,“你想要個池子,我斷沒拒絕的理由。”
萍生漫得瞅上天去,乾巴巴的露出可憐相,“你這裏怎樣都住不慣的。”
南宮探出手攬了他一把,他就軟軟的依靠著。
“不如給我個幽雅清爽的琉璃閣子,改建了吧。”
於是外頭的湖,又展了六七畝見寬二三十丈見深,那頭緊挨著南宮的宅子。
上下人人說認萍生閑得慌,他也確實閑得慌。閑便罷了,他還懶。南宮神翳朝了喚他起床,他在院落的亭子裏靠著,曬著日頭呼嚕呼嚕抽水煙。水洗夜幕了再來看他,還在院子裏歪著,眯著眼睛假寐。
就是這麼一個人,不動不言不語的時候,就是可愛的。
他沿新掘的池堤溜溜達達,見南宮打遠走來。請了安,南宮就笑了。
“喜歡麼。”
“沒什麼不喜歡的。”
“首座起身走動,難得。”
“呼呼,教主見笑了,又不是懷胎六七月大,動不得身。”
“你是生了六七月後,捨不得動。”南宮過去牽認萍生的手指,藏在袖管裏。
“我們那裏冬天比這兒冷得多了,用不著的。”
南宮當沒聽見。
那南宮神翳,說也上心了。督促那塘子之中的琉璃閣,說開春前就要蓋好了它,認首座等著以此藏嬌。
認萍生開得起玩笑,說那就不是琉璃閣子,是金閣子了。翳流下得起本錢,教主蓋得出,萍生就敢住。他飛揚著神情,輕輕的笑著。
待那飛簷樓閣落成,只消了個把月的光景,不是金閣子,還是琉璃的。座在方塘中央環著冬水,有幾條淺黃的竹廊子相連閣岸。那日傍晚,南宮神翳提了兩瓶桂花釀,擱在認萍生面前。環繞四周,空蕩蕩的裝扮。
“你的鐵箏呢。”
“房裏掛著。”
“取來吧。”
認萍生抱著箏慢悠悠的過來,南宮便看著他的腳,說若不是它沒得裹金蓮那麼小,真當你是個姑娘。
萍生把箏置在窗下酒壺旁。
——若教主見得這麼一風流成性的姑娘,當是如何呢。
南宮笑笑,伸手拉著萍生的。搶回來,放在湖心的閣子裏,當魚兒養著消遣。
他觸了觸萍生的右頰,整個掌伏貼了上去,柔長垂眉斜侵入鬢。認萍生偏頭躲開,轉了身去取小杯,像條滑溜溜的泥鰍。
飲這一瓶桂花釀,萍生平日是不喝酒的。用他的話講,茶溫潤,宜養人。
也不懂酒,每每一喝,第一個滾下桌子的必然是他。醉了不瘋不鬧,頂多睡個一二天,醒來之後吃喝一頓就忘了前因後果,事後也不覺得自己的日子平白就少了那麼幾天,是睡過去的。
這絕對是好性情。
南宮拔了塞子,嘭得一聲潤澤淺黃。還挺香。萍生小覷,南宮又笑了。
來嘗嘗。
嗯。
多無害的花,結果還是酒,萍生扶著臉靠在桌子邊上,咽下去的一路內裏在發燙,這麼燙,看南宮撫箏的雙手也不甚清明了。“也許吧,嗯,我更喜歡這對白瓷的瓶子。”
認萍生看見南宮對他笑,便迷迷糊糊舉了酒杯送去南宮嘴邊。
——萍生,醉麼。
——醉了。
——那就醉吧。
擬把疏狂,橫豎都是一醉夢。
南宮打橫抱起他擱在床上拉高被子蓋個蹾脖,返身去窗前掛回了鐵箏,將剩下的一半瓶桂花注進湖水裏。汩汩汩汩。
然後轉身離開,鯉魚白花花翻了一池。
二.沾衣
第三天清晨,霧結在半空裏。認萍生醒了,叫嚷著肚子餓。
扒著欄杆探出半個身子,凍得哆哆嗦嗦。浮煙似的粘粘糊糊,與湖面接在一起造了個嚴實屏障,看也看不清楚。怎麼也沒個路過的,捎帶去膳食間踅摸些零嘴,就跌跌撞撞的扶著頭臉走出來。
南宮神翳習慣天亮了就來找他。遙遠看見他東張西望的走出來。朝半,發現有大霧,想認萍生也該醒了,醉了兩天一定手腳不穩,就是掉進湖裏也要有人撈才好,就憑他那微薄的人緣,生怕是淹死了,連水都懶得浮他。
南宮停了腳下動作,也不言語。認萍生在霧裏摸索著是極好看的,一團顫抖的暖洋洋的黃顏色。南宮也不否認這是自己的壞心眼,每每遇到萍生困擾了,必飽看一會兒,不知是眼亂還是心忙。
估計是萍生瞧見了濃白之中悄悄多了這麼片不做聲的青黑,明白了是誰,就匆匆的走過去。
“南宮,南宮。”
“誒,萍生!”
“怎……哎呀”撲通。
“…………那裏,有個洞。”
南宮神翳過去,提著他的雙臂抱起來,萍生兩腳蕩在空中晃悠悠淌水。
“萍生,你又胖了。”
“南宮神翳,南宮神翳。若不是池子冷得很,我一定拖你下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首座輕功那麼好,掉下去非是我的責任。”
“好得很。”
南宮實在覺得有趣了。醒惡者老遠過來,“呦,母雞落湯了,真是好眼福。”
“你這耗子,口頭上不饒人。”認萍生看了醒惡者一眼,別過頭去。
南宮抱著萍生向閣子裏走,笑出聲。認萍生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惡惡的瞪。
“呵,南宮你跑什麼,是你那軍師找你。”
“要他等等,馬上過去。”
醒惡者邊走邊說,“別是傍晚,你們翳流人脾氣都不怎麼地。”
認萍生悶悶坐在椅子上解衣服,“屬下要更衣,教主請移步。”
“都是男人。”南宮坐在窗邊小椅上。臉上模糊的笑,意思你換你的,我看我的,咱們不衝突。
萍生見他坐定動也不動,斜白了他一眼,扭頭和濕衣服纏鬥起來。認萍生的身體很好看,在寬大的軟黃外衣內裏藏著掖著見著骨骼不凡,脫了上衫,露出一肩一背芙蓉藕白。發梢的水珠順著脊樑蜿蜒,南宮瞧見,走過去抹掉。
萍生遮著掩著背過臉去涼涼的說,“我說教主,寰宇軍師等著您呢。”
南宮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那背影漸遠了。
萍生裹著棉被,鐵箏放在床腳,摸著弦,桃花指瓣,熏香做紗幔。
——“斜了箏廣陵,遭人怨尤,是傾多愁。”
那邊的南宮,與寰宇奇藏都聽得見了。
三.點燈
“天色真是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
“你看那藍的……白的。”
“是發白了些。”
“就像是……”
“是什麼。”
“黴爛的饅頭色。”
“討打。”
“呼呼。”
入冬以來,南宮覺得這一年與往年是大不一樣,把萍生的手褪出衣袖牽著走,不出半刻兩人都涼了。冷得出奇。
“萍生,這湖宅住不得了。”
“住得住得,教主給的,怎麼住不得。”
“西苗不比北方,水氣重,總會給你煨出一身風濕病。”
“若真的病了,就是萍生學藝不精,連自己都救不得,怎麼救別人。”
“反正你天生也不是為了救人的。”
“哎呀呀。”依著雕欄數池魚。
他就這麼一直賴,說什麼也不想搬出去的口吻,個個都沒脾氣,直拖到第一場雪下來。
那天的天空枯骨白,空氣是乾燥的。認萍生大大咧咧的嚷,你看,並沒有什麼水氣是吧。
南宮笑笑,斜著身子坐著。
萍生瞄了眼天說,晚上有場雪。然後攏攏衣袖逕自吸水煙。
南宮神翳看看他,往年是沒有雪的,今年反常了,倒像是你故鄉的氣象。
哪有什麼故鄉,身在哪里,哪里就是萍生故鄉。
傍晚的,花窗洞外面淅淅簌簌的織雨,南宮眯了眼睛,拈了滴水點。“萍生啊,從今往後的冬天,都這麼過吧。”
認萍生笑而不答,低頭煮茶去。
萍生聽見輕輕的聲音,仰眼抬起頭看。冬氣重了,味道頗甘頗涼,就手把門推開,牡丹雪飄颻紛揚落,微微打旋兒的,挨碰著仰的面兒化成一小灘水珠,鼓鼓的晶瑩玲瓏透徹。
——南宮,外面點支蠟吧。
南宮的手指極靈活狡怪。自袖裏抽了根金紫的細軟絲繩,一根紅蠟,與上面纏纏繞繞,點亮了,掛在了認萍生的窗棚外面。
那人就搬了個椅子撂在門外,一屁股坐在上面,仰著腦袋看微弱的火苗兒。只照亮一小片天,六花繞著,落上滋滋作響。其餘是涼的冷的月色,有雪,就不那麼分明了。
南宮從屋裏看他,看得到青灰的輪廓,一條潤滑的線,一動不動的。南宮抬起手又放了下去。
撲簌撲簌,雪朵細軟溫纏的聲響,落在地上融化了。
鵝絨兒落進湖水裏,也成了湖水,這晚的大雪,稀稀密密,飄定在萍生漫了一肩的頭髮上消成了同種晦暗不明的色,亮晶晶的不見了。萍生站起來,伸手去夠那蠟燭,蠟水流下來,順了他滿指,結成臘痂,薄薄的一層。再流下來的覆蓋在上面,臉上不表就不覺得燙灼一樣的。
這一趟,南宮神翳難得沒有言語。看著萍生再任性妄為一把,融了化了都隨他。
南宮……南宮。
怎麼了。
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南宮抱著他依靠著門闌,萍生柔順的,臉孔鑽進南宮懷裏,埋起來。
四.綩發
真住在一起之後,認萍生突然活分起來。
南宮神翳捋順萍生亂七八糟的頭髮,認姑娘,你是鑽去哪里搞成這副模樣的。
萍生看著他,誰准你這麼叫我了。扭頭不語。
長廊小榭,窗外紅成陣,不知名的花零散地開了一天地,冰澌融泄,周圍鬱鬱蔥蔥白頭,青枝簌簌的掉雪塊。南宮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端詳。我給你洗洗,來。
萍生低下頭,些許赧然笑紅了臉,被南宮牽著走。
——南宮,你真像個太太,會照顧人。
——我的面相沒天份,不及你。
兩個人面對面貼著身子,南宮托他的頭臉,一隻手拆他的發盤。萍生輕輕的推,說你輕點兒扯,會疼。
他就側伏南宮膝上,絲釵錦冠扔了一地,腳上繞,華服纏綿。手墊著臉枕著,闔上眼睛聽,南宮一瓢瓢舀水聲。卻不小心的,南宮依那角度,順著領口朝裏看,忽而又停了下來,手指搭在萍生的頸子上,小心解他的扣子。
萍生騰的坐直了身子,伸手捂上,瞪著眼睛看他,
“好好的,怎麼亂動了。”南宮輕輕地說,彎了眉眼。
“該反過來問,好好的,怎麼亂動我。”他越掙扎,被南宮扯得越近,索性不動彈了,只是捂著。
南宮拆開他的手,解了幾個袢子。“不樂意?會打濕的。”他笑笑偏過眼不去看他,衣衫褪在肩頭掛著。
“萍生,趴好了。”
“那就打濕得了。”萍生這麼說著,便不再動了,縮縮下巴趴回南宮腿上,口不應心又乖巧得令南宮無所適從。
南宮傾身舀一瓢水,穿雲煙開,臥岸枕水,年少花華,無疑的襯著口鼻小巧玲瓏,令人心馳神往。
再一瓢,潺潺而降落的,萍生笑得直抖。“癢,特癢。”
然後伸手輕輕搡他。
“哎……”南宮噓了一口氣,拉起認萍生,那人些許驚異的回頭望,南宮就真的俯身壓了上來,濕漉漉的一身。
“南宮,洗好了麼……不洗了罷。”“不洗了。”
雙雙滾倒,臉上了卻一樁心事似的釋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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