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分辨餐廳的燈光是亮還是暗,外面的日光總是在混淆我們的感官。腳步聲非常雜亂,服務生的上餐與收拾,客人的進來與離開,假設那只是毫不相關的游離背景,於是我們交互說,彼此聽。杯盤匙筷偶爾交擊,交談空檔時我們才會聽見。 那是怎麼開始的,我以為我確實記得,但將記憶完全貼合到那時,卻發現那脈絡本身就像掌紋一樣,近在咫尺但紛亂難辨。從柴米油鹽跳接過去,我仍然翻動著吃不完的飯,然後注視妳的眼睛,聽。
我向來是優質的垃圾桶妳說,我善於傾聽。但我囫圇吞下許多東西之後卻吐不出渣滓還妳。
對桌的客人起身收拾東西,哄哄離開,隔壁桌的客人離開,對角的客人離開,餐廳空了一半,我們在幾秒鐘的沉默中推開椅子,拿起肩包和外套──我記得我們今天都穿了風衣──離開。
妳離開了,但妳的悲傷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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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悲傷。
不是對。
不是錯。
不是應該和不應該。
不是一切可以用語言來稀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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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人是另一個人的複製品,沒有人能完全感同身受另一個人的困境。
我們都自以為瞭解坐在話語對面的那個人,都習慣擺著慣看春秋的姿態,語調故作灑脫地其實是對著一團非常迷濛的霧──不是清晨大霧那般美好的──說:噯人生不就是這樣嗎。「不就是這樣嗎。何必呢。」
就像前天,對,至今仍使我惴惴不已的前天,就像前天我對另一個人解釋T的問題,其實裡面早已用自己的理解穿針引線織好一件五彩斑斕的華服,可是一點也無法擋風。並且我說,你不要笑,不要把他當成瘋子,那對他來說是非常嚴重的事情。風從每一個密不可見的縫隙中穿進穿出。
想問為什麼、怎麼能、可不可以,但無法。也說不出任何逆向的話比如若那樣我會傷心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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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說不出那句妳知道嗎,生不是一生個人生,死也不是一個人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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