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3日 星期二

[進擊的巨人/團兵] 歸人


   當埃爾文攜一身雪氣,推開那扇厚實木門時,店裡正哄哄鬧鬧,散發著紅茶、烤雞以及麵包等各種食物的香氣。熟面孔們全在這裡,木門喀拉一關,便把寒冷清寂的空氣關在了外面。這些都曾是他生死與共的部下,里維班出身的年輕精銳,如今已從少年成長為青年。   

  讓正在為一把吉他調弦,那是他新近愛上的玩意兒,戰爭結束之後,有許多東西從地下街流行到了地上,吉他是其中一樣。那曾是一種象徵落魄的樂器,流離失所的人們帶著吉他,在每日夜晚唱頌生命再度延續,只有在那個短暫的時間裡人們懂得溫柔的涵義。莎夏仍然紮著一束高馬尾,傻氣因歲數的不斷增加而自臉上蛻去了一半。她依然傻,但至少習得了如何掩飾。雖然此時她嘴邊黏了兩粒玉米屑屑,正露出一副遭受雷擊的表情,大吼大叫地掐著剛剛把她面前那份烤雞的屁股吃掉的柯尼脖子用力搖晃,試圖讓他吐回來。希斯特利亞也在這裡,令人意外,成為新王之後,她幾乎不出王都,彷彿自困於高塔之上的折翼神祇。今日她穿著簡單樸素的洋裝,未著冠,不配戴華麗墜飾,只像戰時一般,保持一點不過份的距離,坐在靠窗的位子,把半邊臉頰擱在手掌上,安安靜靜看著她的昔日同袍們,頗有種遺世獨立的意味。艾倫和阿爾敏熱烈討論著一種不須倚靠立體機動裝置就能把人載上天空飛行的新技術,巨壁倒塌之後那具體化了人們對時代前進的渴望,科學家們開始相信人類無窮的能力,艾倫熱血沸騰了起來,感嘆一聲真想有一天駕駛看看那種新玩意兒,能比立體機動飛得更高更遠吧。同桌的讓撇撇嘴,說要是讓你這種急著送死的笨蛋來開,肯定沒幾分鐘就撞上巨壁殘骸了,嘿,要用會飛行的機器來撞巨人嗎,應該比你的刀有用。艾倫始終自認已經完全蛻變成了成熟的大人,可惜讓就是他的照妖鏡,他拍了下桌子罵了聲你這臭馬臉,就要揪他的衣領。阿爾敏倒是個貨真價實的大人,極其熟練地抬起雙手進入例行性勸架準備,站在吧台後面專心 致志泡茶的里維終於忍不住煩,將茶罐子重重一放,惡狠狠說了一句:「吵死了小鬼們,再嘰嘰歪歪的今晚都別回家了,全都給我站到門外去!」

  退役已屆十年的里維,威嚇依然非常有效。所有人喉嚨挨了一刀,截斷的話頭像繞彎的煙圈瞬間消逝。莎夏放過了柯尼的脖子,艾倫把抬起的屁股按回椅上,讓收起鬼臉躺平吉他,眾人以軍禮正矜危坐,短而有力地齊喝一句「非常抱歉!」就好像當年他們用生命喊出為人類獻出心臟那樣。那時他們都疑似看見了里維稍縱即逝的笑場,但眾人紛紛用眼神和同伴交流了一輪,很有默契的決定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然後正幫里維遞工具的米卡莎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埃爾文。

  「埃爾文團長。」米卡莎蓄回了幼時的長髮,而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像涼涼的雪水流過耳朵。

  埃爾文著一件綴毛雪地長大衣,兀自挺拔,幾乎和門板齊高。歲月並未壓彎他的背,也未奪去他笑容的溫度。「這麼多年了,你們還不習慣改口呢。」他勸坐了站起身像他問好的青年們,所有人都很識相的把吧台的位置留給了他。

  里維就短短的招呼一句,「哦,來了。」

  「嗯,來了。」

  「今年挺晚的?」

  「路上被雪耽擱了,馬車陷進雪裡,費了好大的勁才開出來呢,到底是老了。」

  「哦。」

  他們的語氣清淡就像昨天才剛剛道別,但是埃爾文知道他高興,他掏出了一盒作工精美的紅色鐵罐,「南方濕地的品種,聞起來有蜜,我想你應該會喜歡。啊,怎麼說都還是喜歡喝你泡的茶,別人泡的,無論如何不對味。」里維接過來瞇著眼睛看茶罐上的雕刻,打開蓋子仔仔細細觀察茶葉的長短粗細色澤光度與茶毫的多寡,又湊到鼻子下嗅了嗅,點點頭表示非常滿意。「謝了。」他說。

  這店是里維自己開的,他用多年積存下來的軍俸造了這間小而寬闊的店面,埃爾文竟一點也沒在資金方面幫上忙。好吧,也許還是有的,因為像紅茶這種奢侈品,還在戰爭的時候里維會非常順手地用埃爾文的軍俸來買,自己的只拿去添購掃除用具,因此戰後所存甚多。

  戰爭的結束放大了生活的所有細節,人們迎回未來的希望卻矛盾地畏怯萬物的更新。所有一切似乎都與戰時不同了,包括喜怒哀樂,包括愛恨嗔癡。比如埃爾文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理解里維。戰爭時他們只說戰爭,他們的時間是黑盒子裡壓縮的時間,為了延續人類的生命而快轉前進。那時他是他的刀與盾,他的心腹與強壯的臂膀,他在後方為他披荊斬棘,為他帶領他無暇顧及的士兵。他覺得他們彼此進退合宜,偶爾的爭執也無礙結局,他知道無論他們走到了怎樣曲折彎繞的岔路,最後他都會跟上他的腳步,因此他無所畏懼。戰爭的時候,因為知道生命無法掌握所以愛得理直氣壯。每一次做愛都以明日的死亡為前提,猛烈得彷彿要咬碎彼此,怕不知何時他們便會變成一團形似嘔吐物的模糊肉塊,因此認認真真背下了他身上所有的痕跡。他特別喜歡里維左胸口那顆痣,顏色淺淡,有些缺陷,但比起其他的痕跡更為生動真實。然而戰爭結束後,他們各自鬆懈了下來,他發現自己每一次都會遺忘他身上痕跡的數量甚至遺忘那顆痣,以至於每次都必須重新複習。

  如果不再從軍,他們就得打算後半生,那天晚上赤裸裸的兩具軀體貼合在一起,埃爾文用手指極輕極輕地摩挲那顆痔,「我決定好了,我們還是出牆去吧,這個世界有太多未知的事情,我都想弄明白,人類如何演化,巨人為何出現,牆外是否有山有海有沙漠還有大片大片的冰,像古書寫的。把人類的歷史找回來,我想我父親當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從事這些吧。」他的聲音熠熠有光,比從前還要熾熱。

  里維徹夜睜著眼睛,他躺在睡得極沉的埃爾文身邊想了一個晚上,發現自己最想要的原來不是自由。自由何其沉重。自由以血供養,以束縛為基礎。自由是,不再有家。然而這個誤會幾乎貫穿了他的前半生。他流離失所了小半輩子,然後他遇到埃爾文,他跟了他,他給了他調查兵團。調查兵團是他的歸屬地,他習慣說,「我們調查兵團」,像一道咒語,讓他非常安定。戰爭的終結帶來了他們渴望已久的自由,他卻突然覺得腳下的踏板變成不連續的斷裂物,下一步就可能失足。其實他只是害怕了。

  「我也決定好了,」第二天清晨他在埃爾文頂一張亂糟糟的頭髮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告訴他,「我留在這裡,啊,開一間紅茶店。」他語氣輕而嘶啞,有些自嘲的意味,「就是那個時候,報社的記者來採訪我和你,問我們退休後的打算,你記得吧。那時候沒有人想著未來,以為只是隨口交個差,啊,或許你是。可是該死的,現在想想還挺不賴的,開一間紅茶店,哪裡也不去。」他看著埃爾文甫睡醒的眼睛,重覆說了一遍,「哪裡也不去。」

  埃爾文有些似夢非夢的恍惚,「你不跟我出牆?」

  「為什麼我非得跟你去?」里維說完這句話,覺得語氣不夠強烈,又加了一句,「他媽的。」

  「里維?」

  「你的決定從一開始就是『我們』,可不一定是我想做的。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我不是你的部下,你無權命令我。」

  「……這不是命令。」

  「一樣。」里維的最後一句話恍如嘆息,「埃爾文,你是個不安定的人,你真好,永遠都這麼有趣,但你走得太快,我永遠跟不上你。」



  店以色澤淺淡的木材建成,里維喜歡木頭乾燥的氣味,而桌椅的佈置則充滿規矩,讓人多少有種軍隊的錯覺。他喜歡自己發現客人的存在,所以店門頭不掛鈴。剛開店的時候方圓百里沒人敢上門,人人都說老闆一臉兇惡像是隨時要用靴子踩死你。但幸好,他的部下們懂得飲水思源,隔三差五跑來串門子貢獻銀幣,還懂得各種宣傳的技巧──用得幾乎都是阿爾敏的點子。里維泡出來的紅茶喝過一次便會想念第二次,最重要的是他對茶葉的挑剔,堪稱人類最強。

  紅茶店開幕那天,埃爾文踏上了他的旅程。離開之前他們在門前不越界的親吻,他祝福他生意興隆,他回應他旅途平安,他沒能趕上店門開啟的簡單儀式,而他沒能送行。

  米卡莎是在開店後第二年來的。里維歪了歪頭把視線越過她,半天才確認了後面沒有艾倫,不無驚訝。隔了幾個小時她幽幽的表示現在的艾倫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會往前衝的艾倫了,已經不需要她保護了,不保護艾倫的話,她不知道自己能幹麻。里維沉默片刻,最後決定將這一切歸咎於這是他們阿克曼種族的共同命運。米卡莎的天分很好,三天就記住了店裡所有茶葉品種的形狀、味道、特色以及沖泡的方法,里維舊傷發作的時候,她能一個人坐鎮店舖,並且內外打理得極好,包括掃除。里維對她非常滿意,打算把她培育成下一個紅茶界的人類最強。和平的日子沒有敵人可打,他們只能把所有的戰鬥力拿來對付店裡的蒼蠅。里維潔癖的症頭只有更加嚴重,店裡的整潔程度讓埃爾文每每回來都會卻步於思考是否可以穿著他沾滿泥土的鞋子直接走進去。

  埃爾文在每年的這一天都會回來,理由是為了給他過生日,附帶從他漫長旅程中的各地發現的茶葉為伴手禮品。他們明明沒有做過任何約定,但埃爾文會回來,里維不想承認,但這確實給他帶來了某種安心的作用,知道鎖鍊還在那裡。早埃爾文幾步就興致昂揚出牆去且從沒回來過的韓吉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每到這一天也不會忘了捎禮物回來,以順便通知她還活著,雖然那些難以辯識的禮物他大多都不太想收,但還是好好收在了家裡的儲藏櫃裡,只要打掃的時候不會看見它們。



  已是晚餐時分,店裡的氣氛仍然熱絡,里維給莎夏做了第二份烤雞,雞屁股完美無瑕的躺在白磁餐盤上,把莎夏弄得痛哭流涕尖著嗓子嚎叫,里維忍住了沒抄起湯匙砸她。艾倫趴在吧台上騷擾米卡莎工作,里維睜一隻閉一隻眼,事實上米卡莎來紅茶店之後,艾倫三不五時就會跑來,一半給里維捧場,一半為了讓米卡莎和他說話。讓調好了弦,唱起了戰時流傳的歌。讓的歌喉很好,連艾倫都不得不承認,還為他提供了一條「退役之後去當街頭藝人肯定會紅」的後路。他自覺今天唱得特別深情,或許是今天的小茶館的氣氛渲染所致。於是他唱到一半不自覺看向了米卡莎,卻發現米卡莎正在給自己的紅圍巾重新打結。那是前年艾倫送給她的,舊的那條在和戰鬥中被巨人咬掉了半截,她紅著眼削飛了那隻巨人整顆頭顱,巨人化的艾倫幹掉正從後面偷襲的另一隻巨人,把她拉了出來。於是讓一分神,唱走了調。希斯特里亞提著裙子為壽星跳了一支輕靈的舞蹈,她今天或許心情很好,臉上又出現了她訓練兵時期最洗滌人心的笑容。

  再晚些,青年們說完賀詞紛紛離開,里維把米卡莎趕回家,吩咐她明天早點來開店,掛上了打烊的牌子。埃爾文坐在吧台上,欣賞里維替他泡茶的神情。他打開了埃爾文帶回來的那罐紅茶,以滾水溫瓷質茶壺杯,茶匙取適量倒入,懸壺高沖,斟茶。他是最粗魯暴力的前地下街流氓,卻做著最細膩耐心的工作。

  「你真好看,里維,在牆外的時候,我最想念的就是你泡茶的樣子。而且是只為我一個人泡的樣子。」

  「那你可以多回來一點,比如你的生日。」里維把眼神死死釘在手上的茶具,沒有任何飄動,以讓這句話聽起來像是隨口的敷衍。而他的年紀已足夠不為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羞赧,至少能夠完全不顯露出來。

  「時間太近了,路程接不上的,你知道。」他笑笑,「更何況我的生日沒什麼好慶祝的,我是惡魔之誕生,你則是神的喻義。」

  「胡說八道什麼東西,狗屎,從哪裡學來的。」

  里維將泡好的茶遞上去,埃爾文用一隻手扣住他雙手,像一種掌握的姿勢,又因扣不完整而流露出一種隱隱約約的請求的意思。 

  「里維,今年也不問我什麼時候走嗎?」

  嘁。里維撇開頭,「明天走後天走三天後走,結果都是走,我不做浪費力氣的事,反正我不會去送你,我要開店。」他甩甩手把自己弄出來,用拳頭捶他的額,「快點喝茶,別糟塌。」

  埃爾文的頭髮不像還是調查兵團團長的時候膠得那麼死板,有幾莖隨意落下來,顯著雜亂的灰白,里維卻依然是黑而沉的髮色,永遠不老的樣子,埃爾文覺得他們像是走進了不同的時間隧道,用不同的速度在步行。

  更晚一些,他們一起去了里維在店後方巷弄裡的屋子,他的臥室不許穿著外出的鞋子進去,因此他們能夠席地而坐,倚床靠著對方的手臂天南地北的閒扯。

  「人們終於造出了一種大船,很豪華,和以前在牆內那種通行運河的小舟完全不同,大概算得上是船類的巨人吧,他們說那其實是古時人類留下的技術。於是我們終於出了海,去了很遠的地方,海非常藍,日出的時候它的盡頭像火在燃燒,你無法形容那種景象。原來這個世界真是這樣的,有大片大片的海,比陸地還要多。海水真是鹹的,同船的人太過興奮,都喝了一口,全哇哇的吐了。但是知道鹽從此可以取之不盡。只是海這麼美,沒想到竟然這麼危險,簡直比巨人還危險, 暴風雨來臨的時候,船就像要支解,我想著你,怕回不來,幸好我們都捱上了岸……」

  埃爾文說著說著轉過頭,發現里維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埃爾文頓時覺得自言自語了半天的自己簡直就像個獨居老人。時間並沒有放過利威爾,時間從他的樣貌上滑開,卻在他身上留下無數傷痕,包括以往忽視睡眠的他,現在全被迫繳了回來。於是埃爾文有了一種幼稚的勝利感。在暗沉沉的時間隧道裡摸索前進,他聽見了後面傳來的鈍重的腳步聲。里維還是趕上了他。

  埃爾文每年都帶著各地的奇聞異見回來,第一年,他說我看見沒有盡頭的沙漠上聳立著無數三角高塔群,同行者都說那是神的造物,就像巨壁一樣,但我認為那是人類過去的智慧,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用立體機動裝置輕鬆地飛上頂端。第二年,他說我穿行過一大片闊葉矮樹林,許多植物,五彩斑斕,有一種花,足以坐進一個人類小孩的大小,臭得很,花瓣一開一闔,像一張嘴,就吃掉了一隻大昆蟲,幸好我不在旁邊,否則另一隻手臂肯定也要沒了,我們驚動了從沒見過的猛獸,差點被當作下酒菜,如果你在我身邊,或許我們那天晚餐還能烤獸肉吃……第十年,他在一個山裡的洞穴發現一對骨骸,是人類的遺跡,骨骸在一具棺木裡, 四周散放著碎石,他們面對側臥,兩條手臂交疊,兩條腿跨上了彼此的胯骨。那一瞬間,他突然清清楚楚想起了里維左胸口的那顆痣,顏色淺而淡,圓到一處就凹 陷。在那一刻他無比想念他,他記起了他身上所有的痕跡,胎記、斑點、傷疤、痣,以及歡愛的過程裡他留下的淡紅色吻痕。他幻想著他們死後的骸骨,像蛇交纏,不分彼此。

  他明白了人類歷史其實便是人類生死愛欲的故事。於是那一刻他懂了里維最渴望的原來只是一個有著他和他的家。

  他本來想用整個夜晚好好的告訴他,我不走了,我要留在這個有你在的地方,過完我餘下的後半生。但沒關係,他們以後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讓他說上無數次,說到里維嫌他囉嗦,用微跛的腳踹他。那麼直到他們老得記憶產生搖晃的時候,直到他們老得忘記上一秒做過的事,忘記昨日說過的話,甚至忘記彼此的名字,那會永遠迴盪在他的耳旁,如不會熄滅的誓語。他對睡得安穩的里維輕輕說,這是由你建造的家,可以為我留一個位子嗎?

  埃爾文沒有等到回答,但他知道明天里維會用一種桀驁不馴的眼神和口氣說,想留在老子的地方,先給我學會如何有效率的打掃。

  他想想就笑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串由貝殼串起的項鍊。「生日快樂。」他說。「還沒過吧,誰讓你這麼早就睡著了。雖然我還是很想帶你一起出牆去看看,但如果你不想去也沒關係,我聽人說只要把貝殼放在耳邊,就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於是我就想,太好了,這樣我就把海帶回來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上的禮物套上了里維的脖子,然後把手掌握成拳敲上了自己的心口。



-fin



兵長生日快樂!
 

[進擊的巨人/團兵] 在斯特貝斯城的音樂廳





※團長生......月快樂。

※完全架空,許多設定借自原作。

※很無聊,腦洞弱,這是天生能力未逮,至於邏輯的缺乏則是智商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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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台燈光緩慢明滅,利威爾想像後台暗門打開的頃刻,灼亮熾熱的燈光瞬間兜頭罩來,將艾爾文淡金色的頭髮和鮮白的燕尾服照得熠熠明亮,然後台下掌聲雷動,他像是這個宏大而莊嚴的場地唯一的領導者般步上舞台,微笑,敬禮,坐下,將他終於練得剛勁靈動的左手放上琴鍵。他便會如三十多年前他初次所見的模樣,輝煌、堅毅、彷彿象徵前進與希望。利威爾自身並不特別享受掌聲,然而他喜歡他的男人為世界所追逐時散發的光采。這是本該屬於他自己的獨奏會的最後一首曲目,他將這個壓軸的位子留給了他,那位從他年少的時候開始,並且在往後任何時候都在前方引領他的男人,他的鋼琴老師。於是樂迷們會明白,那位曾經享譽樂界的天才少年鋼琴家,艾爾文‧史密斯回來了。



  利威爾在一個貴族的宴會上看見了那位年少的鋼琴家,那時利威爾不過十三歲,眉眼身板都還這麼小,但已桀驁如野禽,從歡愉氣氛的空隙中迅捷熟練地竄進花園,像隻幼鷹。他正打算自長桌上滿布的食物裡揀一些好帶的麵包糕點揣進隨身的小麻袋再好整以暇翻牆出去,也許是過於專心挑選食物,他忽略了來自花園中心的樂音,然而當他眼尖地發現長桌另一端夾在一排紅酒白酒高腳玻璃杯之中一組雕飾精緻的茶壺與杯盤,欣喜地拎著麻袋溜了過去,在那個短暫的過程裡,樂音流入了他的耳朵,他便抬頭,看見了那位年少的鋼琴家。鋼琴家的白色燕尾服長長落在椅後撐起一個瀟灑的弧度,在花園中央,他的表演吸住了全場賓客的目光,包括本來打算得手就跑的這位小偷利威爾。鋼琴家的手指修長而手掌開闊,他觸鍵精準自信而離鍵的高度恰到好處,那琴聲像擦得透亮的銀器,是利威爾曾經偷過的一件讓他把玩許久的物事,在樂曲最後一串快速音群之後,鋼琴家堅定按下兩個尾音,然後依禮節起身,一隻手扶著托架,環四方鞠躬。年少的鋼琴家已然高拔,使相隔一段距離的利威爾仍須以仰望的角度來看清他的臉,就這樣他看見他的眼睛,碧藍深邃,像晴天時的海洋,充滿引誘與召喚,足以讓兀自年幼的利威爾失神。賓客們絮絮談論,這位小史密斯多麼優秀呀,他的技藝和對樂曲詮釋的成熟,遠遠超越他的年紀應有的。

  利威爾就在此時回神,想起了他的本業,在賓客們專注談論眼前這位天才鋼琴家時,拎著戰利品藉身材之便翻出了花園,悄無聲息。

  年少的鋼琴家成為記憶,海是腦裡的海,小利威爾仍然在這個只有表面光鮮優雅的城市遊蕩,他睡在下水道,那裡是遊民們唯一被允許生存的地方,泥地潮濕,磚牆黏稠,死亡與犯罪和日常坐臥同在,小利威爾的鼻腔充滿腐敗的臭味,讓他以為這便是世界的真實。白日或夜晚他依舊挑揀無人時分鑽進貴族們花園與屋宅,順手牽羊以換取生命的延續。但是在那日之後,他寫入記憶的潛意識老引著他的身體往擁有鋼琴的地方去。他會在找完一輪食物之後,留在每個屋內細細撫觸那些尺寸顏色質地各自相異的鋼琴,他喜歡琴身的木色光澤和琴鍵黑白分明的精確,喜歡釉過後木頭乾燥清爽的氣味,並且總是想像在琴鍵上飛快游移的一雙修長手指。對於一個經驗老道的慣竊來說,在目標地滯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所幸他從未被人逮著過。

  然而幸運永非時刻相隨,那年他已十九歲,缺乏良好生長環境的身板並未長大太多,以至於仍時常被人誤認為孩子,他在一個並不那麼富麗的屋子裡悄無聲息地走動,偷取適量的麵包乾酪和一點醃肉,最後照例停在一架鋼琴前面。那架伯爾胡桃木色的鋼琴,顯紅顯黑,暗而沉,冷色調與暖色調錯置,花紋紊亂中隱約的秩序,他細細撫摸琴板、托架、扳開琴蓋,指頭慢慢滑過白鍵、黑鍵,卻在下一秒被身後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噹地就按下了鍵。「你喜歡鋼琴?」那個聲音這樣 說。利威爾抓起裝了食物的麻袋就準備跳窗,回頭卻看到那個聲音的來源實實堵在窗口,窗外有風,把帘子掀上了他的半張臉,陽光讓他淡金色的頭髮泛出光澤,明明暗暗,幾乎刺眼。「我站在這裡好一會兒了,看你很專心的樣子,很新鮮呢,第一次看到喜歡鋼琴的小偷。啊,雖然我沒有看過太多小偷。」

  利威爾立刻就想起來了,記憶從地底破土、延展,搔抓他腦內的每個細胞,這聽起來似乎可以是件欣喜的事,如果不是在這樣尷尬的場合。他飛快想了十幾種逃跑的方式,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最有效的一種就是直接撲上去狠揍他一拳,趁他往旁邊跌開的空檔從窗子溜出去,他對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雖然對方是無辜的,既賠了食物還得掛彩。不過是的,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如果被抓住了會怎樣呢。啊他知道的,他們這些來自下水道骯髒的遊民,不受律法規約,沒有申辯權利,他們會直接被定罪、處以私刑,最後成為一具屍體被棄置回下水道,塵歸塵土歸土,哪裡來的老鼠哪裡去。

  但對方的言語比他的動作快,「我叫艾爾文‧史密斯,你叫什麼名字?」他愣住。「你……」對方無防備地走近,低頭注視他的手,這有些偏離常軌的發展令他一時愕然。「你想學琴嗎?要不要留下來?我有空的房間,你可以住在這裡。」對方抬頭,眉眼溫潤而誠實,「我教你。」他說。就這樣他看見他的眼睛,碧藍深邃,像晴天時的海洋,充滿引誘與召喚。他完全不明白,這個不合常理的事態是怎麼回事,這個不合常情的怪人又是怎麼回事,然而在那沉默的短暫時間裡他認真盤算了,麵包、乾酪、醃肉、或許還有紅茶和酒、房間、床、乾淨的衣服、熱水,以及鋼琴,不吃虧的交易。他一無所有,除了生命,沒有東西再能夠被奪取。於 是他走進了那片海。

  在許久之後的未來他曾問為何,那時你發什麼神經啊?對方顯然沒有認真回答的意思,他笑得有些促狹,說,你撫摸鋼琴的樣子那麼認真又那麼投入,是 太特別又太可愛的小偷,喜歡鋼琴的人總不會是壞人。他嗤笑,你真是蠢又天真,我在下水道長大,鮮血和死屍我司空見慣,為了自己的福祉,我會殺了你然後逃走。他便吻他的眼睛,說,是嗎,那麼我真該感謝你手下留情。

  艾爾文是一個人。他後來便知,史密斯家不過是下層貴族,地位一般,母親早亡,父親在城裡擔任教師,後來也因故去世。利威爾住進他過份安靜的屋子,為一個空房間寫入生活痕跡。艾爾文今年二十三歲,已是聲名大噪的鋼琴家。在斯特貝斯城的音樂院,他的演奏會一位難求,從外地慕名而來的中上層貴族亦願意排上一天一夜換取入場的機會,而本地貴族們壟斷了最好的席次與包廂,有時他們仍邀請他為宴會或宮廷的慶典演奏。他們說,艾爾文史密斯的琴聲充滿希望,像一對標誌自由的翅膀,引領人從籠中向外飛翔。雖然後來利威爾嗤之以鼻,一群活在籠子裡悠然自樂的豬玀,和人說什麼自由,真是可笑。那是一段音樂正逐漸由王公貴族向公眾開放的過渡時期,然而在這個畸形而封閉的地方,音樂仍是王公貴族的專利。

  艾爾文是個嚴格的老師,利威爾無所事事,因此練琴的時間很長。他至今仍記得他牽著他的手指正式而探索地按下第一個鍵時,心中的雀躍和戰慄。艾爾文甚至把鋼琴的構造都教給他,這是鋼骨、這是弦槌、這是琴橋、這是響板、這是調音釘、這是踏板延桿……。利威爾很享受艾爾文的教導,他喜歡彈琴的過程,那 帶給他巨大的愉悅,也喜歡拆解與修理,那幾乎是他的天賦,痛苦的是視譜與樂理,他會把四分音符看成八分音符,把三連音彈成切分音。因為識字還太少,他老是記錯演奏提示記號,譜上寫著緩板的時候他彈得像戰場衝鋒的士兵,寫著「熱切而明亮地」的時候他彈得陰沉如墓地。為此被艾爾文罰寫了無數次,一筆一筆刻那些咒語一樣的詞彙,刻煩了他就在旁邊寫滿艾爾文艾爾文艾爾文艾爾文,然後用筆桿子去戳。相對的他的手腳肌肉協調度驚人,開始不過短短幾天,已經能夠準確地合拍踩著踏板完成一首簡單的樂曲。有時候他天馬行空,艾爾文卻並不糾正,在樂曲的詮釋上給予他一定的自由,而他確實也獨具風格,令艾爾文確信他將會是彼時僵化的音樂界一條嶄新道路上的標的。利威爾只有一件事不滿,艾爾文練過琴之後,他得把椅子調高三格。

  除此之外的時間便是打掃,自從利威爾來了之後,史密斯家的老屋始終一塵不染,鋼琴永遠光亮如新。他們也一起上街,到集市採購新的麵包乾酪和醃肉,上茶莊挑選紅茶,艾爾文注重他的飲食健康,會用各種手段讓他吃下足量的蔬果,因此治好了他頑強的排泄問題。或者散步,他們走過一百五十七顆行道樹來到廣場,利威爾討厭餵鴿子,他嫌髒,但是他喜歡清晨的廣場,陽光剛剛露臉,天色從陰暗漸漸轉向光明,那讓他以為看見希望,在這段往光明轉變的時間裡,利威爾便會坐在長椅上,將手指放在艾爾文背上練習。利威爾手這麼小,而艾爾文的背寬闊而平坦,足以容納他三個八度。他的技藝日益純熟,特別擅長需要爆發力與高靈活度的曲子,讓艾爾文點頭讚許,但他將他藏得很好,從沒讓他為宮廷和貴族演奏。利威爾不問,他知道他在等待時機。

  那時腐敗墮落的國家已出現紛亂,底層人民對王權與貴族的怨恨積聚出火山的裂隙,世界的革命份子聲息一氣,致力於推翻昏庸而獨裁的王權,艾爾文就在那個時告訴利威爾,我們要在我們的國家掀起革命,要擊破宮廷的圍牆,讓如曾經的你一般的地下的人民走上地面,讓人們富足和樂,我想讓音樂屬於眾人,我想讓,世界都能聽見你的音樂。那天晚上艾爾文和他說了一個故事,那是關於他與他的父親。在城裡擔任教師的父親質疑了現有的筆傳歷史,把在課堂裡藏頭藏尾的推測告訴了他獨生的兒子。他指出很多場王權為製造國家表面的穩定昇平而對底層人民的屠殺歷史,然後這些歷史被從史冊上抹除、消音。他們並且將這個城市的窮苦孤寡趕往地下,讓地上美麗乾淨。他們逐起高牆,將世界隔離於外,將自己圈禁於內。那時候的艾爾文太過年輕,以至於不懂該說與不該說的,他將這些推測轉述給了其他的孩子,其他的孩子又轉述給其他孩子,於是很快的在某一天,他的父親再也沒有回來,一個月後死亡的消息便傳回他的耳裡,死因為意外。

  艾爾文目光沉沉,他對始終緘默未置一詞的利威爾說,我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時刻,小時候的我並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僅僅是質疑歷史的真實便必須失去生命,而現在我能明白,歷史是如何因為政權的利益而被抹除,人民是如何地被犧牲。利威爾,這是一場戰爭,或許會有許多人因此失去家庭乃至生命,我們會成為惡魔,我無法預知這是否正確,或許未來也不會知道,然而我認為我必須去做。我私心希望你不要跟我來,那也許會讓你再也無法彈琴。利威爾,但我卻如此需要你。 利威爾沉默了許久,夜裡的煤油燈照亮他的側臉,在眼底投下陰影,黑而深。然後他聽見他低沉堅定的聲音說,我知道了,艾爾文,我相信你的選擇,而我會跟你去,無論何處。

  艾爾文是天生的領導者,而利威爾是天生的武器。艾爾文的革命組織很快招徠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瘋子,他成為最高指揮官,謀劃多起武裝革命,讓炎漿衝出火山裂縫,利威爾在前方衝鋒陷陣,也在後方培育新成員以及聚合的民兵。直至在一場游擊戰中他弄傷了自己的膝蓋,然後在退居於十里之遙的後方的那一次,他聽聞前方傳來消息,艾爾文在由他領導的另一場游擊戰中,弄丟了他的右手。

  前方的人員將艾爾文送回基地,他用了七天的時間掙脫昏迷的夢魘,醒來時鬍渣爬滿下顎,眼睛像布滿灰雲的海。利威爾又為他打理了七天的生活,每日夜晚替他刷洗身體、換掉髒污的繃帶,早晨為他換下睡衣、扣好襯衫扣子、戴上祖母綠的頸飾,拉上皮靴的拉鏈,拉平整理時產生的皺折,套上風衣,然後扶著他另一隻臂膀走出房間。在第八天的早晨,他將折好的襯衫放在床邊,皮靴擺正,抱臂望他,不再有下一個動作。艾爾文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抖開了襯衫,艱難地將手臂穿過,扣上扣子,彎身套上皮靴,拉上鍊。他站起來,沉著而穩固,在床邊拖出巨大的影子,眼睛又是晴天的海洋,就這樣他們再度投入緊鑼密鼓的革命戰事。

  是足足二十年,他們推翻墮落腐敗的王權,輔佐有能者建立新政府,重新改革土地、社會、經濟、稅賦,讓幼者有怙,老者有養,讓城的昇歌和平屬於眾人。艾爾文與利威爾在一日將盡的黃昏回到了他們的老房子,利威爾皺緊本不開朗的眉,拿一條擰得很乾的布很慢很慢地擦去琴身上積聚多年的灰。他喊艾爾文,你來。艾爾文動了動斷肢,沉默半晌,露出慘然苦笑。饒了我吧利威爾,我已經不能彈琴了呀。利威爾撇嘴嗤笑,你這渾蛋,你左手也廢了嗎。說完他狂風一樣撲過去要揍他,拳頭只到一半就改了軌跡,他輕撫他的斷肢,瑣瑣碎碎地說著,將來我想開一場演奏會,艾爾文,想和你一起,彈那首曲子,你在貴族的花園裡,我第一次見到你,你發光,多麼好,那時你多麼好。Rachmaninov, Prelude inG minor?是的,而我會用雙手,把你教給我的,表演給世界。

  他們的一生顛簸卻又無比簡單,兜兜轉轉,最後仍要回到斯特貝斯城的音樂廳。那已是個音樂向公眾開放的時代,利威爾的獨奏會每一場都座無虛席,艾爾文在後台的小螢幕看著他優秀的學生演奏過一首又一首,狂霸而淋漓,浪漫而細膩,與樂團的配合那麼得宜。他想著,啊,他這個曾經不擅表達感情的學生,力道遠勝於美感的學生,今日的琴聲卻已如此動人。這是這場音樂會的最後一首,利威爾將這個位子留給了艾爾文。燈光明滅,他在掌聲中緩步走上了舞台。他的白色燕尾服鮮潔如昔,淡金色的頭髮光亮如昔,如蔚藍之海的眼睛晴朗如昔。他用他留下的左手演奏了那首約瑟夫‧莫里斯‧拉威爾專為失去右手的人而寫的Piano Concerto for theLeft Hand,利威爾清楚記得他練習時的每一個表情,於一次又一次的過程中裡他仍不時感覺到右臂幻痛,但現在他已能夠將所有的力氣交給左手。在樂團低沉陰暗的協奏之後,艾爾文突圍的鈍重琴聲,像旭日初昇。

  是在那樣掌聲雷動不絕的最後,他們一同走上了舞台,並且交換了一個擁抱和兩個臉頰的吻。利威爾突然開了口,令艾爾文意外,他面向全場觀眾,說,「這本來是我的個人獨奏會,但我不願獨吞掌聲,因為我的成功是他所塑造,我的鋼琴老師,他一生引領我,直到現在,」利威爾覺得自己說了半天卻辭不達意因而 再度皺起了眉頭,「我不會說話,但我只是想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是的,艾爾文‧史密斯回來了。」台下湧來狂烈的歡呼,他繼續說道,「而這是今晚我們為各位準備的安可曲。」然後他們敬禮,坐下,他抬起他的右手,艾爾文抬起他的左手,他斜斜地抬頭,他斜斜地低頭,他們看著對方的眼睛,吸了第一口氣,演出了在 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次Rachmaninov, Prelude inG minor。利威爾的手那麼小,而艾爾文的手指長而寬闊,但他們在琴鍵上的移動如此進退一致,他們將重心交替地轉移給對方,並在成為彼此牽引的星辰之後結束。

  如果觀眾眼睛夠好,或許能夠看到他們嘴角的弧度,那是六月初夏斯特貝斯城廣場上的初陽,三月初春古舊的老房子裡被微風掀起的窗紗。



-fin



●超級囉唆的後記:

1、為了團長生日而寫的第一篇團兵,雖然過程中極端自我厭棄,把這種很沒梗的成品獻給團長真是無比抱歉。我很久很久沒寫同人了,並且不管寫任何東西都很慢很慢非常慢,所以遲到了這麼多天。

2、這篇的最大動機是來自於我想讓團長彈左手鋼琴協奏曲。這是拉威爾寫給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失去了右手的鋼琴家保羅‧維根斯坦 (Paul Wittgenstein)的一首單樂章協奏曲。由於左手天生力弱且不靈活,因此要演奏這首曲子難度非常高。而拉威爾並沒有放過演奏者,他們必須要用一隻左手表演出本來應由兩隻手表現的主旋律、對位旋律和伴奏三聲部,還要注重音色和線條。其實是一首很技巧性很高的曲子,雖然聽起來似乎很平凡。有一個有趣的小故事是維根斯坦拿到樂譜時大大抱怨曲子過於艱難,甚至最後自己改寫了其中一些內容,令拉威爾很憤怒。我覺得這首真的好適合團長,而且我認為他不僅能夠辦得到,還能辦得淋漓盡致。如果可以,請務必上網觀看實際的演奏影片,因為我筆力太弱,寫不出來那種感覺。

3、至於讓他們合奏拉赫曼尼諾夫的Prelude in G minor (G小調前奏曲) 則是第二個動機,因為幾個月前我每天瘋狂看一位俄國中生代鋼琴家翹楚Nikolai Lugansky的演奏,被他迷得要死。瞧,這是不是鋼琴界的金髮三七分!附上他彈這首的Youtube連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zG2pm7L9yw。以及他身著黑色燕尾服演奏的拉赫曼尼諾夫非常著名讀第二號鋼琴協奏曲: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OfHmRsxfoc

4、沒有故事腦,不會寫故事,更不會寫好看的故事。

5、會住在下水道的好像只有忍者龜。

6、為團兵獻出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