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覺得自己老人緣好得有點過份。大約是從國中開始意識到這一點,那時每日早晨順路至W家按電鈴,再一同完成到學校的路程之前,須經過一座不小的公園。我就在那座公園長大,在那裡學騎腳踏車、學溜冰、打羽毛球;小學的自然課在那裡挖蚯蚓、觀察青蛙與蝌蚪……下午與假日各個角落都塞滿了小孩,早晨那裡就是老人家的天下。每日早晨我揹著書包拎著便當袋戴著一張睡眠不足的臉面經過那座公園,看熟了打太極拳練太極劍的團、圍坐樹下下象棋的團、跳健康操的團,時常就有不屬於任一群體的孤身老人(可能是正在散步、抑或坐在人行道旁的石椅上休息),突然在我走過時放開嗓子(或者他嗓音本來就這麼洪亮有力)朝我喊:「早!」然後呵呵笑得十分……慈祥。
其實當下我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就只是一逕兒對著他笑。
經過公園時有孤身老人打招呼、坐公車時雙人座另一邊的老伯會突然問我妹妹妳幾年級啊然後就自顧自跟我聊起他的小孩、就連我一個人坐在肯德雞裡啃漢堡,擇一面對大窗的位置看對面捷運站吞吐人潮,一副自以為謝絕打擾的模樣,都有坐在邊桌的阿嬤湊過來問我:「小姐,這個漢堡一個多少錢啊?」
有一次和同學在路上走,迎面緩步過來的老人完全無視另一個的存在,朝我說:妳好!
同學待他過去,說:「妳認識他喔?」
「不認識……」
「那他幹麻跟妳打招呼?」
「不知道……」
自此我就開始思考我是不是真的長得很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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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夜在ANZEPEM與ZORIMIN的交互作用下,藥效發揮奇速,在等待發作的時間中裹棉被裡打簡訊給7,大約互傳到第二至第三封時意識就開始模模糊糊,飄忽的夢境一片段一片段成形,手指就半自覺半本能地亂按,直到傳完最末一封並看到回訊,關機鍵一壓,手機丟一邊,就咕咚一聲不醒人事了。
第二日醒來時總還記著這事,以為只傳了一兩封還在等回訊,結果打開送件匣差點沒笑死自己,那些語句截一半就發送的、上下兩句毫無邏輯的、夢囈似的,都已然經由傳輸線送到了對方的收信匣中。再開收信匣,一封寫著:「你是不是打一半就睡著了啊?」我竟還有回覆:「我已經進入混沌狀況亂打不知講……(截斷)」「真的,我看得一頭霧水。」瞬間笑穴又被戳中。我什麼時候傳了那些簡訊……
以為都是夢裡存有的場景,又彷彿當真發生過的事,這種半昏迷半清醒的感覺很弔詭又很奇妙。
不過ANZEPEM只開了五天的量,剩下的三天能否調整至較佳的狀態,就得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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